第43节

老嬷嬷自是知道陆老夫人在担心什么,就劝道:“老夫人别担心,二少爷一定能把二夫人寻回来的。”

陆老夫人叹了口气:“但愿如此吧。”

这一晃都两个月过去了,陆老夫人是越发担心。

正说着话,进来了个小丫鬟,小丫鬟向陆老夫人行礼:“老夫人,大夫人在正屋等着您喝补药呢。”

老嬷嬷就凑趣道:“是了,老夫人,您今儿还没喝补药呢。”

陆老夫人点头:“还是琬儿细心。”

老嬷嬷扶着陆老夫人往正屋去。

蒋琬一见到陆老夫人就道:“祖母,这补药已经晾凉了,您先喝了吧。”

陆老夫人:“好。”

她端起药碗把补药喝干净。

自打出了霜霜被掳走的这档子事,陆老夫人的精神头又差了些。

故而可以说整个府邸的事都交由蒋琬来办。

这些日子以来,蒋琬几乎是一刻也没得闲。

陆老夫人看着蒋琬:“这些日子你累坏了。”

蒋琬摇头:“还好,祖母不必担心。”

她乐在其中。

自打霜霜被掳走,管家的权利也都交还给她了。

除了陆砚在外,这日子几乎和以前没有差别。

蒋琬觉得顺心极了。

蒋琬起身:“祖母,您先坐着吧,我帮您帮佛经收拾一下。”

好几本佛经零散地放在案几上,蒋琬开始把佛经摞好。

正收拾着。

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。

蒋琬只以为是下人,故而没有回头。

陆老夫人倒是抬眼看了一下,结果就看到了并肩往里走的陆砚和霜霜。

陆砚高大俊美,霜霜纤弱娇艳。

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登对极了,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。

陆老夫人嗫嚅着嘴唇。

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:“我是不是在做梦?”

陆老夫人想她是不是太想陆砚和霜霜了,所以才会做这等美梦。

霜霜红了眼眶。

两个月未见,陆老夫人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,头发又白了许多。

霜霜上前几步,她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:“祖母……”

陆老夫人犹有些不信,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霜霜,她知道她不是在做梦。

这是真的,霜霜平平安安的回来了。

陆老夫人抱住了霜霜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……”

蒋琬也回过头来了。

最开始她听到霜霜的声音的时候,还以为是幻听了。

可现在转过脸,看着活生生的霜霜,她知道这不是幻听。

蒋琬瞪大了眼睛,满脸的不可置信。
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
霜霜不是早就死了吗,怎么会回来!

在蒋琬的认知里,霜霜一早就死了,可现在她以为的死人却好好地出现在她面前。

蒋琬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,差点没质问出声。

蒋琬掐了自己好几下,疼痛让她逐渐清醒过来。

不管她如何不愿意相信,霜霜都好好地回来了。

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听清楚这是怎么回事。

绝对不能让人发现,是她出主意绑走的霜霜。

蒋琬也连忙挤出泪来:“弟妹,你没事,这真是太好了。”

而站在一侧的陆砚,则把蒋琬的神情尽收眼底。

正常人知道霜霜回来的消息,应当是惊讶,然后是喜悦。

可蒋琬却是不敢相信的震惊。

最后一片羽毛也已经落下来了。

陆砚清晰地认识到,不管他如何不愿意相信,这事确实与蒋琬有关系。

陆老夫人抱着霜霜哭个不停。

还是老嬷嬷劝的:“老夫人,二夫人刚回来,一路舟车劳顿怕是累坏了,您先让二夫人坐下歇会儿吧。”

陆老夫人这才止住眼泪。

一众人坐在椅子上。

霜霜也拿了帕子擦眼泪。

最开始的震惊过后,自然满是疑问。

陆老夫人问道:“砚哥儿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你快说与我们听听。”

自打陆砚出去找霜霜开始,就一封信都没寄回来过。

陆老夫人还以为没希望了呢,结果陆砚就带着霜霜平安回来了,她自是好奇的很。

蒋琬面上不显,可心却提起来了。

先别管霜霜是怎么活下来的,可现在霜霜既然平安无事,她就得考虑后续的事。

霜霜被掳走一事是她出的主意,蒋寒照做的。

若是这事被发现,蒋寒一定会被揪出来,她也逃不了。

蒋琬的心跳的厉害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还是陆砚回道:“此番霜霜平安无事,都仰赖景王殿下。”

陆砚说霜霜被劫走后,半路被赵恒所救,然后赵恒告诉了他。

至于那些杀手,则是都服毒自尽了,还没查到究竟是谁派来的。

自然,这是陆砚一早就想好的托词。

蒋琬听到这儿后松了口气。

幸好那些杀手都服毒自尽了,要不然肯定牵扯到她这儿了。

蒋琬紧绷着的身子也终于放松了下来。

陆老夫人则握住了霜霜的手:“好孩子,幸好你福大命大。”

陆老夫人还以为霜霜受到了许多委屈,吃了很多苦头。

没想到霜霜运气好,竟然为赵恒所救。

陆老夫人对陆砚道:“日后咱们得好好报答景王殿下。”

陆砚点头:“是,祖母。”

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,就只剩欣喜。

陆老夫人握住霜霜的手不撒开。

她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。

老嬷嬷给陆老夫人和霜霜倒了杯茶:“二夫人,你说了这些话了,喝些茶润润嗓子吧。”

霜霜抬眼:“多谢嬷嬷,只是我怀孕了,暂时喝不得茶。”

扔下这句话后,满室皆惊。

陆老夫人瞪大了眼睛:“霜霜,你怀孕了?”

霜霜点头,她有些不好意思:“两个多月了。”

陆老夫人一算就知道,霜霜腹中的孩子是被掳走前几天有上的。

这孩子委实是福气大啊,经了这么些事,竟然保住了。

陆老夫人喜不自胜:“这么大的事,怎么不早说?”

蒋琬也彻底懵了。

霜霜不仅回来了,还有了身孕。

那她这些日子的筹谋到底算什么?

蒋琬只觉得她快要疯了,可她不能表露出任何异样,还得笑着向霜霜道喜。

陆老夫人早就盼着重孙了,现在得知这好消息,开心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。

这可是双喜临门。

霜霜不仅平安无恙地回来了,更是有了身孕。

这样的大喜事自然得昭告祖先了。

陆老夫人当即就拉着霜霜起身,要带着霜霜去祠堂祭祀祖先。

这样的大事,确实可以昭告祖先。

蒋琬也起身道:“祖母,您带着小叔和弟妹去祠堂吧,我去张罗饭菜。”

这样大的喜事,自然得好好庆祝一下了。

陆老夫人笑道:“好。”

说罢,她就带着霜霜和陆砚去了祠堂。

陆砚则是看了柳川一眼,前些日子柳川就和陆砚会和了。

柳川低头应是。

蒋琬匆匆回了大房,她交代万嬷嬷去厨房让厨娘准备饭菜。

得万嬷嬷走后,蒋琬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。

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多,太快。

先是霜霜平安回来,又是霜霜说她怀孕了。

蒋琬一时有些接受不了。

毕竟在她心中,霜霜早就是个死人了,她从没想过还会发生这种事。

蒋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这回,蒋琬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。

定是在蒋寒那里出了岔子。

蒋琬豁地站起身来。

她想立刻去找蒋寒问清楚,可她暂时还不能走。

直熬到晚膳过去,蒋琬才匆匆去了蒋府。

蒋府。

随从拿过了这几天铺面的账本。

蒋寒却一点看账本的心思都没有。

自打失去杀手的消息后,蒋寒就每天提心吊胆的,他生怕这事暴露,也不敢告诉蒋琬。

可两个月都过去了,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
蒋寒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现在他头上就像是悬了把匕首,随时都会引爆。

蒋寒无心于生意,每天都惶惶然地度过。

正在这时,蒋琬进来了。

蒋琬面色不好,蒋寒的心打了个突儿。

蒋寒起身:“阿姐,都晚上了,你怎么过来了?”

蒋琬气笑:“你说我为什么过来了?”

蒋琬:“你是不是没有按照我的话去做,想把霜霜私自留下?”

蒋琬从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,一直没有发现蒋寒的异常。

可现在事情都清楚了。

蒋琬最是了解蒋寒的性子,她一细想就知道蒋寒是贪图霜霜的美色,表面上听她的话把霜霜处死,可私下却把霜霜留下了。

以至于霜霜被赵恒救走。

蒋琬气的攥紧了手。

她千算万算,就是算漏了一步,竟然忘了她这个弟弟的性子。

她怎么也没想到蒋寒会背着她行事。

若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办,霜霜早就死了,哪里会有今天的事。

蒋寒冷汗直流,可嘴上还很硬:“阿姐,你浑说什么呢?”

蒋琬坐在椅子上:“就是今天的事,霜霜平安无恙的回来了。”

蒋琬话音刚落。

蒋寒就身子一软,他倒在椅子上,嗓音干涩:“她回来了?”

蒋寒刚要开口问事情是不是暴露了。

就想起既然现在蒋琬过来了,他也没事,那事情便是没暴露。

蒋琬神情冰冷:“嗯。”

她把霜霜被救的事说了出来。

当听到那些杀手都服毒自尽,没有查到线索的时候,蒋寒松了口气。

幸好,没有把他暴露出来,没有牵扯到蒋琬。

蒋寒抱住蒋琬的胳膊:“阿姐,今次的事都是我的错,是我色胆包天,才会行下如此糊涂事。”

蒋寒一早就后悔了,若是他早按照蒋琬说的做,哪会有后来这么多事。

蒋琬无奈地叹了口气,蒋寒毕竟是她的弟弟,她又能说什么。

她此番来就是告诫蒋寒,不要再生事。

好在这事没有暴露,若不然她们两姐弟……不,是整个蒋家都完了。

夜色深了,蒋琬也得回去了。

蒋琬乘了马车回去。

马车行的缓慢,晃晃悠悠的。

蒋琬的心似是也跟这马车一般,晃晃悠悠的。

原本她以为霜霜必死无疑了,可没想到霜霜不仅好好的回来了,还有了身孕。

她已经过惯没有霜霜的日子了,此番霜霜回来,她得把中馈交给霜霜一半,还得看着霜霜和陆砚在一起。

对了,还有孩子。

她还得看着霜霜生下陆砚的孩子。

想到这里,蒋琬闭上了眼睛。

不,她无法忍受这一切发生。

她希望霜霜和霜霜府中的腹中的孩子去死。

这样,她的日子才能真正恢复宁静。

可之前的办法已经没有用了,她得再想个主意。

她要好好想想,这次,绝不能失败了。

听竹院。

廊庑下挂着灯笼,灯火通明。

陆砚坐在书房里整理之前的折子。

过了许久,柳川回来了,他把门带上。

陆砚抬眼:“如何?”

柳川向陆砚见礼:“属下亲自跟着大夫人,见到大夫人去了蒋府。”

柳川武艺很高,他一直偷偷跟着蒋琬,听到了蒋琬和蒋寒的全部对话。

他把这些对话都和陆砚复述了一遍,然后低下了头。

柳川很是震惊,他没想到原来这其中不仅有蒋琬的手笔。

而且这事竟然是蒋琬出的主意,是蒋琬处心积虑想要害了霜霜。

陆砚看着廊庑下挂着的那盏大红灯笼,没有出声。

这一切,终于水落石出了。

第73章

廊庑下灯笼高悬, 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。

巧月就站在廊庑下等着霜霜。

巧月一见到霜霜眼泪就下来了:“姑娘,你回来了!”

巧月自幼就伺候在霜霜身边,几乎没分开过。

这两个月来, 巧月吃不下也睡不好。

现在看着霜霜平安回来,巧月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, 几乎是泣不成声。

霜霜也哭道:“没事了,我都回来了。”

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。

主仆两人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。

还是巧月先止住了眼泪, 她知道霜霜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,不能多哭,要不然该伤到眼睛了。

进到屋里, 霜霜发现这屋子的摆设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。

她没看完的话本子还摆在美人榻上。

还有那件没缝完的衣袍,也放在案几上。

巧月在一旁道:“这是大人吩咐的,让屋子保持原样。”

陆砚临走时就交代了这一句话, 旁的什么都没说。

霜霜听后心底刺痛一下, 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陆砚的心思。

他怕失去她, 再也见不到她,所以才会让屋子保持原样。

当时的陆砚也是很担心害怕的吧。

在那种情况下, 陆砚想了些什么呢, 他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, 说出了那句话呢。

霜霜坐在美人榻上,她看着周遭的一切。

她的心跳忽然滞了下。

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。

像是被针刺到了一般,初时不觉得如何, 可越往后越觉得刺痛,绵密不断,无法根除。

霜霜摇了摇头,她把这情绪压下。

然后拿起了没缝完的衣袍。

这衣袍还差一只袖子和些许花纹没有绣完,她得早日绣完才是。

这是给陆砚准备的新年礼物, 可现在都二月十五了。

不过不管怎么说,还是得把这礼物送出去才成。

陆砚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。

霜霜坐在美人榻上,看着未缝完的衣袍。

陆砚的步子顿了顿。

当时从府中离开去找霜霜时,他也不知道到底能否找到霜霜,霜霜是否还平安无恙。

陆砚也说不清楚当时,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找霜霜的。

好在霜霜平安无恙的回来了。

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模样。

陆砚继续往前走,然后坐到霜霜身侧。

这次,他一定会握住霜霜的手,和霜霜好好的过一辈子。

他再也不想失去她了。

霜霜看的专注,直到陆砚坐过来时才反应过来陆砚回来了。

她吓了一跳,下意识就要把衣袍藏起来。

然后才想起来陆砚早看到这衣袍了,她不必藏了。

霜霜道:“等日后我便把这衣袍缝完。”

陆砚侧过脸:“你闲暇时候缝就好了,不过晚上不能多用眼。”

陆砚听大夫说了,孕妇不能用眼过度,要不然对身子不好。

霜霜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自打她怀孕以后,陆砚就一直管着她,不过她也知道陆砚是为了她好。

就是有一点不适应而已。

毕竟陆砚从前都是冷着脸的,现在却这样唠叨。

若是叫外人见了,只怕要跌破眼睛。

陆砚帮着霜霜把衣袍折好:“好了,睡觉吧。”

翌日一早。

霜霜醒来时陆砚已经上朝去了。

陆砚是朝廷命官,现在既然回了京城,自然得第一时间去皇宫向皇上禀报一声。

陆砚起床时特意去外间换了衣裳,故而没有吵醒霜霜。

霜霜打了个哈欠。

自打她怀孕以后,就比较嗜睡,更喜欢睡懒觉了,这不,现在已经有些晚了。

巧月服侍着霜霜洗漱,又用过了早膳。

然后问霜霜:“姑娘,咱们等会儿去哪儿?”

霜霜:“去看看祖母吧。”

她才刚回来,陆老夫人肯定还有许多话要问她呢。

霜霜估计就算她不主动过去,陆老夫人也会遣人请她去正屋的。

果然,霜霜一到了正屋,陆老夫人就笑道:“霜霜来了,我正想着让嬷嬷叫你过来呢。”

霜霜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今儿有些起晚了。”

陆老夫人自是毫不介意:“你这有着身孕呢,贪觉是很正常的,来,快坐下吧。”

现在霜霜就是府中最金贵的人,陆老夫人可仔细着。

霜霜坐在了陆老夫人右侧的椅子上。

霜霜看向蒋琬:“思朗今儿没有起晚吧?”

昨晚上陆思朗见到霜霜后高兴的不得了,抱着霜霜不肯撒手,还缠着霜霜说要和霜霜一块睡,胡闹个不停。

蒋琬好不容易才把陆思朗给弄回去。

蒋琬笑道:“弟妹放心,没起晚。”

霜霜点头:“那就好。”

等陆思朗放假后,她再陪陆思朗好好玩玩。

陆老夫人则让老嬷嬷给霜霜倒了碗牛乳茶:“怎么样,昨晚上睡得可还好?”

霜霜:“一切都好。”

陆老夫人闻言放心了。

现在霜霜有着身孕,陆老夫人自然记挂的很,包括吃穿住等等方面。

陆老夫人又问了霜霜许多问题,然后拨给了霜霜一个厨娘。

这厨娘厨艺很好,尤其擅长做补膳,最适合给孕妇做孕妇餐了。

霜霜一时感慨。

陆老夫人想的实在是太周到了,竟然连厨娘的事都想到了。

她自然得接受陆老夫人的好意:“多谢祖母。”

陆老夫人拍了拍霜霜的手:“谢什么,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腹中的孩子。”

场间其乐融融的。

一旁的蒋琬一语不发。

她内心的火早已经燃起来了。

好容易熬到结束,蒋琬回了大房。

蒋琬面色阴沉,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。

她实在是接受不了霜霜回来,还有了身孕。

难道要她日后眼睁睁地看着,霜霜和陆砚继续幸福下去吗?

不,她做不到!

只有除了霜霜,她才能真的顺心如意。

可现在还能有什么法子呢?

有了上次的事,陆砚自然不会放心霜霜随便出去,这个法子是不成了。

给霜霜的吃食等方面下毒?

这个也不成。

霜霜基本吃住都在听竹院,她压根插不进去手。

而且就算她侥幸得手了,这样一来也很容易查到她身上。

她不能把自己也给搭里面。

可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方法呢?

蒋琬想的头都要痛了,还是没想出来。

蒋琬长舒了一口气。

慢慢来,她总能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的。

听竹院。

眼见着就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,陆砚还没回来。

霜霜准备打发人去问一下。

正在此时,柳川回来了:“夫人,大人有些事,得晚些回来,他让您先用膳。”

霜霜点头:“好。”

今儿是陆砚述职的第一天,说不定是有什么要事。

既然如此,她就不等陆砚了,先自己用膳吧。

另一头。

陆砚离开皇宫后,去了陆晋的坟前。

陆晋葬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。

到得夏日时,这里会是漫山遍野的郁郁树木。

陆砚提着灯立在坟前。

他看着石碑上的“陆晋”二字。

他的兄长已经离开好几年了。

陆砚抬手抚上了石碑。

他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事。

陆敬岳在外忙碌,高氏不仁,他和陆晋几乎是相依为命着长大。

他们俩要比寻常的兄弟间感情更好。

直到镇国公府一府人被贬到苦寒之地,陆晋身子逐渐不好,染上疾病,药石罔效而亡。

临死前,陆晋交代他好好照顾蒋琬母子。

而今,蒋琬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。

陆砚闭上了眼睛。

他还记得,当时陆家被贬,周围的人都把他们当做瘟疫,只有蒋琬丝毫不怕。

她还嫁给了陆晋,生下了陆思朗。

后来,她一直照顾生病的陆晋,照顾府里上下所有的人,里外操持。

她是他最敬重的大嫂。

陆砚睁开了眼睛,然后俯下身。

他给石碑前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,然后举杯轻轻碰了一下。

一饮而尽。

就像是从前他和陆晋喝酒时一样。

陆砚想,他哥哥会明白的。

若是陆晋还在,也会同意他的决定的。

陆砚回去时霜霜刚睡着不久。

他从外面回来,身上带了不少寒气。

故而陆砚先去净室洗沐了一番才回来。

霜霜本就没睡熟,听到动静就醒了,她的声音有些慵懒:“回来了。”

陆砚上榻:“吵醒你了?”

霜霜摇头表示没事,她问陆砚:“你去哪儿了,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
陆砚的声音低沉:“我去哥哥的坟前看了下。”

霜霜抬眼,然后抱住了陆砚。

她知道陆砚和陆晋感情极好,之前陆砚也时常去看望陆晋。

感受着霜霜的体温,陆砚才觉得逐渐活过来了:“我有件事想和你说。”

霜霜从陆砚怀里离开:“什么事?”

陆砚思量了片刻,然后告诉了霜霜蒋琬做的事。

这毕竟关乎霜霜本身,而且时机也成熟了,是该告诉霜霜了。

霜霜听后彻底懵了,一动也不动。

她从没想过,这事竟然是蒋琬做的。

可既然陆砚告诉她了,那说明这件事是真的。

在她心里,蒋琬一直是温柔善良的大嫂,怎么会?

而且蒋琬有什么理由这么恨她,这么想要她的命?

她想起方才陆砚说的,若非是蒋寒动了色心想留下她,那些杀手早就按蒋琬的意思,随便找个地方把她给杀了埋在哪里。

霜霜打了个寒颤。

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,蒋琬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。

在她回来后,蒋琬也一丝破绽都没露,还是一派关心她的样子。

看着霜霜这模样,陆砚心疼地揽住霜霜:“怎么了?”

霜霜的声音很轻:“我就是觉得有些害怕,还有些不敢相信……”

任谁都不会把这事和蒋琬联系到一起。

此刻,霜霜对蒋琬的感情既害怕又不解,很是复杂。

陆砚也想不明白,为什么蒋琬这么恨霜霜。

陆砚轻轻抚着霜霜的背脊,明天他便把这事和陆老夫人说一下。

陆砚问过了,明天陆思朗还要上学堂,不会在家。

陆思朗是陆晋留下来的唯一血脉,陆砚自然在乎,他不想让陆思朗知道这些污糟的事。

不管是因为什么,蒋琬到底做出了这样狠毒的事。

陆家,容不下这样的人。

陆砚揽着霜霜躺下:“好了,睡觉吧。”

一切就等明天说明白。

霜霜却睡不着。

她一闭上眼睛就是陆砚说的那些话。

陆砚见状很是后悔,早知道他明早告诉霜霜好了。

他忘了霜霜的胆子有些小。

他轻轻拍着霜霜的背脊,好不容易,霜霜才睡着。

翌日一早,霜霜早早地就醒了,难得的没有睡懒觉。

她和陆砚各自洗漱,然后换了衣裳。

陆砚握住了霜霜的手:“走吧。”

霜霜点头,深吸了一口气:“好。”

她也想弄明白,蒋琬到底为什么这样想把她置于死地。

正屋。

蒋琬习惯了早上照顾陆老夫人,故而一早就到了正屋。

她刚照顾着陆老夫人用完早膳,两人坐在那里闲聊。

然后,陆砚和霜霜就过来了。

陆老夫人愣了一下:“砚哥儿,你怎么没上朝?”

按说昨天述职完,陆砚就该上朝了,怎么今儿还过来正屋了。

陆砚向陆老夫人见礼:“昨天我和皇上又请了几天的假,等理完府里的事再上朝。”

陆老夫人怔了一下。

骤然回来,陆砚手头上定有许多任务,估计得理几天。

也好,不差这几天,等彻底弄完再上朝也不迟。

陆老夫人便点了点头:“也好,你和霜霜快坐下吧。”

蒋琬也跟着道:“弟妹如今是双身子,不能久站,快坐下吧。”

霜霜闻言看了蒋琬一眼。

蒋琬的神情依旧如昨,温柔和善,一脸关心她的样子,谁能想到蒋琬竟然是这样的人。

陆砚和霜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。

陆砚坐下后道:“祖母,正好现在大家都在,我有件事要说。”

陆老夫人捻动着佛珠:“有什么事,你便说吧。”

瞧陆砚这正经的样子,像是有什么大事要说似的。

可府里现在风平浪静,一切都很好,应当没什么事啊。

蒋琬的眉心则又跳了起来。

今晨一起来,她的眉心就跳个不停,把陆思朗送到学堂后终于不跳了。

可现在又跳了起来。

蒋琬心下有些慌乱,她说不出来这感觉。

陆砚则是看向柳川:“把人带进来吧。”

柳川应诺:“是。”

过了一会儿,柳川便提了好几个人进来。

这些人衣衫凌乱,脸上还带着血迹,一瞧着便是受了拷问的样子。

陆老夫人骇了一跳:“砚哥儿,这些人是……”

蒋琬也凝了眉。

和那帮杀手联系一直都是蒋寒的事,她从没有出过面,自然不认识这些人。

陆砚开口道:“这些人,便是前些日子绑走霜霜的杀手。”

陆砚话音一落,满堂皆静。

蒋琬正拿着茶杯喝茶,她闻言一阵头晕目眩,差点没拿稳茶杯,茶水洒了一身。

这怎么回事?

明明之前陆砚说那些杀手都服毒自尽了,怎么现在又找到了?

蒋琬的心一片冰凉。

陆老夫人也是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砚哥儿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陆老夫人也是有些想不明白。

不过不管怎样,找到了凶手就是好事,这样便可为霜霜出气了,不能叫霜霜白白咽下这委屈。

陆砚垂眸看着那些杀手:“说吧,把你们知道的,一字一句地说出来。”

这些杀手是前几天被柳山带回来的,俱都受了拷问,把什么都给招了。

这些杀手便把蒋寒使了钱,让他们绑走霜霜藏起来的事都说了出来。

陆老夫人越听眉头蹙的越近,这竟然是蒋寒做的?

她下意识看了蒋琬一眼。

这些杀手刚说完,护卫们就把他们都带下去了。

陆老夫人刚要开口,陆砚就道:“祖母,还没说完。”

陆砚说着看了柳川一眼。

柳川上前几步,然后把那天晚上他跟着蒋琬去了蒋府见到的、听到的,都说了出来。

柳川说完,屋里一片静默。

陆老夫人只是觉得荒谬,她不敢相信:“砚哥儿,你是不是弄错了,这事怎么会和你大嫂有关呢?”

可陆老夫人越说声音越低。

她知道陆砚的性子,既然陆砚都把这事说了出来,那说明这事是真的。

蒋琬是真的存心想要害死霜霜。

陆老夫人觉得她有些冷。

那个一贯懂事端庄的蒋琬,怎么会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。

如果不是蒋寒贪色,霜霜现在早就死在了某个角落里。

这样的心计,这样的手段,陆老夫人觉得她是不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蒋琬。

所有人都看着蒋琬。

蒋琬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,就好像没听到这一切一样。

现在蒋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
陆砚一早就找到这些凶手了,不过谎称没有找到而已。

这一切,都是陆砚设的一个局,而她,一早就跳进去了。

蒋琬的眉心忽然不跳了。

她的心绪异常的平静。

蒋琬知道,既然她做的事都暴露出来了,那便是彻底完了。

依着陆老夫人和陆砚的性子,定会公事公办。

她再也做不成高高在上的陆大夫人了。

她彻头彻尾地失败了。

良久。

蒋琬才开口道:“没错,都是我做的。”

她的神情没有任何异常,声音也没有一丝波澜,就好像只是说出了一个寻常的小事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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